廚房的管事等人不一會兒便被喊了過來,見這屋子里的氣氛有如冰山般凝固,頓時便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季氏當(dāng)先發(fā)難,恨聲道,“平日里養(yǎng)著你們好吃好喝的待著,就是為了讓你們給主子們下毒么!”
管事聞言,頓時便磕頭道,“奴才惶恐,發(fā)生這事兒是奴才的失職,等揪出兇手后,奴才一定負(fù)荊求老太太責(zé)罰!”
來的路上,那幾個小廝嬤嬤已經(jīng)將事情的嚴(yán)重性講了一遍了,管事的心中惴惴,又驚又怒,此刻見老太太這么大的火氣,又怎么會分不清是非輕重。
“哼,說的倒是好聽,今兒個的事情若是查不明白,你們?nèi)慷伎梢跃礓伾w回家了?。 奔臼闲闹幸睬宄@事兒不大可能是廚房的人干的。
管事兒的聞言,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劉氏看了在場這些人,凡是自己安插進(jìn)廚房的,竟然沒有一個身居主位。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開始計劃著,這次將這些人除掉之后,能夠空出幾個油水多的位置,自己又能撈到多少好處了!
劉氏不傻,這盤馬蹄蓮糕是沖著趙思思去的,知道自家閨女沒有危險了,劉氏哪里還肯管別人的死活?不過眼下,面子還是要做一下的。念著她清了清嗓子,問道,“這盤糕點(diǎn)是誰做的?”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頓時站出來,一臉恐懼道,“回三夫人,這糕點(diǎn)是奴才做的?!彼歉系膹N娘,名叫阿彩,已經(jīng)在這里干了十多年了。
季氏對她也有些印象,因而蹙眉道,“阿彩,我問你,這盤糕點(diǎn)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碰過?”
阿彩一五一十道,“回老夫人,奴才將糕點(diǎn)做好之后,芷晴姑娘就過來端了,奴才真的沒有下毒??!”
“喲,合著這是一出惡奴害主的戲碼??!”劉氏冷冷一笑,拋出了這句話。
聞言,芷晴頓時還嘴道,“三夫人可要嘴上積德,奴婢是家生子,從小跟在小姐身邊,奴婢就是死也不會害我家小姐的!倒是有些惡毒之人,平時就會挑撥離間的事兒,誰知道這次起的是什么心呢!”
趙思思低聲呵斥芷晴,又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痕,道,“奶奶,芷晴絕對不是兇手,她雖然去端糕點(diǎn)了,可是這廚房離紫竹院這么近,中間又人多嘴雜的,她也沒有機(jī)會下毒。這兇手,怕是還在廚房呢?!?/p>
季氏點(diǎn)頭道,“恩,這倒是?!?/p>
眼見著芷晴有人護(hù)著,這最大的嫌疑再次落到自己頭上,阿彩頓時跪了下來,道,“老太太,奴才真的沒有害四小姐?!闭f到這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兒,忙忙道,“哦,是了,這馬蹄蓮粉用完了,是小雨一大早出去采買的?!?/p>
喚作小雨的丫頭不過十五六的模樣,聞言頓時委屈道,“我跟王伯一起出去買的東西,他可是都看著呢?!?/p>
王伯也附和道,“是啊,老太太,我們兩個買完東西是馬上回來的?!?/p>
正在這時,忽見棉簾被掀開,府醫(yī)攜著渾身的涼氣走了進(jìn)來。見到屋子里跪著一地的人,他視若未聞,只走過來請安道,“給老夫人請安?!?/p>
季氏抬了抬手,道,“免了吧,大夫,您來看看這盤糕點(diǎn)可有什么異常?”
府醫(yī)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塊糕點(diǎn)放在鼻子間嗅了嗅,而后又將它掰開,細(xì)細(xì)的揉捏出一些碎末來。如此查驗了半日,他方才皺眉道,“這糕點(diǎn)是誰吃的,為何都是用藥材做的?”
聞言,季氏頓時一驚,道,“藥材?”
“是,這里面除了馬蹄蓮粉之外,足足摻了七八味藥材,可是為了小孩子吃藥所做的么,心思倒是精巧?!备t(yī)說著,先是一笑,繼而又蹙眉道,“不對,這里有透骨茴香,這味藥材乃是治女子產(chǎn)后血崩之癥的,可是……”
他這話一出,眾人頓時便聽出了端倪,這是給趙思思吃的,一個未婚的小丫頭,定然不會有產(chǎn)后血崩之癥。那這盤糕點(diǎn)的問題,怕是不止一丁半點(diǎn)呢!
這么復(fù)雜的手段,并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做好的。
便在這時,丫鬟小雨突然呀了一聲,繼而在眾人看過來的時候,有些瑟縮了一下身子,而后道,“老夫人,奴才想起來了,昨夜的時候,趙姨娘說肚子餓了,來過廚房,說是要做菜。奴才那會兒太困了,只記得她好像靠近過裝著馬蹄蓮粉的袋子。只是,那旁邊還擺著幾樣蔬菜,所以奴才也不太確定?!?/p>
季氏霎時站起身子來,道,“去把趙氏給我?guī)н^來!”如今不管是誰,她都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趙思思卻當(dāng)先道,“奶奶,姨娘的身子不大好,不如我先跟丫鬟過去問問話吧,若是真跟她有關(guān)系,到時候再喊她來也不遲啊。”
趙姨娘曾經(jīng)養(yǎng)過趙思思幾年,府內(nèi)的人都心知肚明,此時見她這么說,季氏越發(fā)的覺得這丫頭良善,想了想道,“那就派幾個家丁跟著你,若是她有任何的不正常,立刻將她扭送去祠堂!”
紫竹院先前鬧得人仰馬翻的,趙姨娘早派丫鬟去打聽了。只是春芳靠近不了院子,就打聽到好像死了人,便忙忙的回來跟趙姨娘匯報。
聽得春芳匯報說老太太屋子里有人被毒死,此刻亂成了一團(tuán),趙氏頓時勾起一個惡毒的笑來,那笑容漸漸地擴(kuò)大,在臉上繪制成一副扭曲的模樣。
“趙思思,陪著你那賤人娘一塊下地獄的滋味兒如何,爽么!”趙氏笑的一臉陰森,長長的指甲扣著桌面,發(fā)出難聽的吱吱聲。
卻不想,她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得門外珠簾響動,而后便有少女的聲音響起,“姨娘,誰下地獄,還不一定吶?!?/p>
趙氏猛地回頭望去,便見趙思思站在她的不遠(yuǎn)處,趙氏心中一慌,尖銳著聲音問道,“你是人是鬼?!”
“姨娘,不如你來猜猜,我是人是鬼可好?”趙思思嗤笑一聲,走近了馮珊珊。
馮珊珊這才用心打量起趙思思,她渾身上下都完好無損,哪有半點(diǎn)死去的模樣?她剛想發(fā)作,卻忽然看見趙思思的身后居然站著幾名家丁,頓時便換了一副面孔,道,“你活著就好,嚇?biāo)酪棠锪?!”趙思思這小妖精命還真大,居然躲過去了一劫。不過沒關(guān)系,她的臉已經(jīng)開始好轉(zhuǎn)了,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她總會弄死趙思思!
“原來姨娘這么擔(dān)心我吶?!壁w思思挑眉一笑,道,“我還以為姨娘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呢!”
趙思思一面說,一面徑自走到馮珊珊的床邊,一把掀開她的被褥,開始翻找著什么。
馮珊珊猛然瞪大了雙眼,忙忙的跑過去,想要阻止趙思思的動作。卻不料,那幾名家丁忽然發(fā)難,控制住了馮珊珊的手腳動作。
馮珊珊心中發(fā)急,嘴里叫嚷道,“趙思思!你干什么翻我的東西,我告訴你,你這么對待我,當(dāng)心我告訴你爹,說你不敬!”她嘴里雖然這么說,可是心里早已經(jīng)開始發(fā)虛了,畢竟,那張沒來得及處理掉的藥方,可在她自己的床上藏著呢!
就在她心慌意亂之時,趙思思的手已經(jīng)將枕頭拿開來。
馮珊珊雙腿一軟,剛要坐在地上,卻見那枕頭下面空空如也。是的,空空如也。
仿佛溺水的人猛地抓住一根稻草,馮珊珊松了一口氣,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嘴里又開始哀嚎,“哎喲,這沒辦法活了啊,我知道我現(xiàn)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連一個小輩兒都能在我房間里到處翻檢啊,沒天理了?。 ?/p>
雖然不知道那張藥方為什么不見了,但是,只要趙思思找不到,那她就沒有證據(jù)證明自己是投毒之人!馮珊珊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撒潑耍賴,此時見趙思思翻檢不出什么,頓時便如斗雞一樣,提起了精神準(zhǔn)備戰(zhàn)斗。
春芳見她這模樣,連忙過來扶起馮珊珊,在別人沒有注意的時候,偷偷在馮珊珊的手心劃了幾個字。
馮珊珊有些訝然的看著春芳,而后裹緊了自己的衣服,頓時得意的笑了。她身邊雖然只剩下了兩個丫頭,可是個個都是好的!
家丁們又將屋子各處都搜查了一遍,最終,卻仍舊是一無所獲。
馮珊珊底氣足了,眼見著趙思思一副有些尷尬的臉,頓時硬氣道,“四小姐,你是不是得給我個交代??!”
趙思思面無表情道,“姨娘,我這只是例行公事,畢竟我剛才差點(diǎn)被毒死,誰的嫌疑都不能排除!況且,廚房的人可是說了,昨晚上只有你靠近過,不先來查你,難道還先查別人么?”
“呵,我去一趟廚房便是下毒害你了?你既然說誰的嫌疑都不能排除,那我問你,大夫人的查了么,老爺?shù)牟榱嗣矗渌麕追刻榱嗣??沒有吧,你單單查我的,不就是因為我這個軟柿子好捏么!我告訴你趙思思,我現(xiàn)在就要去老爺那里告你的狀,我非要看看,這趙家是不是慣會欺負(fù)年老色衰沒用了的人!”馮珊珊打定主意要把這事情鬧大,她的臉已經(jīng)好了大半了,以后在這趙家的日子還長著呢,這場子要是找不回來,那才是丟人丟大發(fā)了!
趙姨娘一面說著,一面惡狠狠的甩開家丁的手,當(dāng)先跑了出去。只是,她到底不敢去找趙重遠(yuǎn),出門拐了個彎,便向季氏的院子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