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叫了兩聲,蕓娘便匆忙趕了過來,聽著慌急的聲音,面色都有些微變,“小姐怎么了?”
景靈蘊止住蕓娘抓著她手臂打量的動作,請求道:“蕓娘,我出嫁之前,你能不能請求太后娘娘,讓我看看繼元。”
蕓娘為難地看著她,“小姐,這……”
“我只想看他一眼,”景靈蘊眼睛發(fā)紅,“蕓娘,南王府進去就不容易出來了,太后娘娘素來仁慈,您幫幫我,好不好?”
蕓娘默了默。
她怎么能不心軟,若只是看看自己的兄弟。
“好吧,”蕓娘一嘆,“我會讓書丫頭進宮去詢問”。
“沒關系,”景靈蘊松了口氣,牽強地笑起來,“蕓娘只要幫我問一問,結果縱然不如意,靈蘊也不會怨怪旁人?!?/p>
蕓娘點了點頭,這景府人人都說景靈蘊是個瘋子,但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并不瘋,只是不假言辭。
“咱們進去吧小姐,外面風大,小心傷身?!笔|娘勸她。
景靈蘊心中莫名發(fā)酸,也無心在外多待,便點了點頭,走向屋中。
月臺之上,沉默的影子將這一幕看進心中,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肩膀,削入骨頭的劍痕止不住鮮血涌流,他苦笑了一下,轉過頭,轉瞬消失在了月臺之上。
翌日天未明,書丫頭便從景府離開,帶信去了宮中,與此同時,南王府門前一輛馬車也開始向著景府進發(fā)。
黑懷臉色難看地趕著車,神態(tài)十分慘淡,身邊放著的兵器不時用拇指推出又按下。
他掃了眼這個自小跟在自己身邊的護衛(wèi),嘴角揚了揚,“心情還是不好?”
黑懷抓著馬韁,“他使詐,用毒,小人行徑。”
“呵,”赫連城頗覺有趣,“莫非你就沒有使詐過、用毒過?”
黑懷委屈地回頭看了赫連城一眼,“主子,黑懷可是你的人,你怎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p>
赫連城似笑非笑道:“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正因你是我的人,我猜未罰你,你當好好反省一番?!?/p>
黑懷嘆口氣,想著自己昨日狼狽走回秦王府的樣子,心情便是不爽。
“到了前方便停車,”赫連城不再關心昨夜之事,“讓守在景府的人過來,本王有事要問他。”
黑懷領命,先將車在偏僻的角落放停。
“主子?!眮砣舜┲鴮こK匾?,看起來就如一個挑夫,絲毫看不出來是南王府的護衛(wèi)。
赫連城靠著廂壁,“昨日那人是怎么進入景府的?”
那人將頭放低,“回主子,昨日景府人太多,我們將人大多放在前方,那人恐怕是從后面直接進去的。”
赫連城面具下的臉驟然一冷,“本王是否說過,讓你們守好韶紫庭就是,誰讓你們關注前方的?”
那人一緊張,說話的聲音也惶恐起來,道:“屬下失職,還請主子降罪。”
黑懷皺了下眉頭,“主子,咱們的人也不好和太后的人接觸,這事也不能全怪他們?!?/p>
“行了,”赫連城默了默,又問,“韶紫庭今日有什么動靜?”
那人想了想,“有個丫頭入宮了?!?/p>
赫連城一愣,“她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書丫頭進宮的時候,赫連堂與胥書芹正好都在一處。
景靈蘊的請求并不難辦,但在這個時候,他們卻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昨日之聘禮讓京城為之轟動,今日便迫不及待地想見景繼元,”胥書芹似笑非笑,“皇兒你瞧瞧,這年輕女孩兒啊,就是禁不起誘惑?!?/p>
赫連堂面露不善,“先皇當真對他關懷備至,竟然給了他那么多東西?”
胥書芹輕輕地瞪了他一眼,“他私庫再多,哪里又能比得上國庫?你何必跟他計較這個?”
赫連堂敏銳地聽出些許怪異,“母后的意思是?”
“他敢大張旗鼓地拿出這么多東西,倒是個不怕事的,”胥書芹眼中帶笑,“那丫頭多多少少還是入了他的心的,這對我們倒也是一件好事……”
赫連堂目光一亮,若真是如此,那他們豈不能將赫連城握在手里?
胥書芹見他神色緩和,忍不住輕輕搖了搖。
胥書芹默了默,忽道:“他二人終是姐弟,姐姐出價,弟弟不送一份賀禮,未免也說不過去。窈窕,去找景繼元要一份賀禮吧。”
赫連堂好笑,“他吃的用的都是宮里的東西,能有什么是可送的,依兒臣看,這份賀禮,還得咱們替他準備?!?/p>
“哦?”胥書芹挑眉,“我兒可是有了主意?”
赫連堂想起上次自己被忽視,,輕笑,“母后若放心,不若就將此事交給兒臣,兒臣自有辦法讓他交出一份獨屬于他們姐弟之間的的……驚喜。”
胥書芹失笑,“你啊,只怕是又無聊了吧?”
赫連堂不置可否,隨即便起身告辭,又去了慈寧宮后院。
赫連城心中郁悶了一日,今兒個來向太后請安,既恰逢此事,可不是天賜良機?這份大禮,想當然耳,自然也要他出謀劃策,方能解一夜沉郁。
這份大禮,是一幅畫。
畫畫的人,是景繼元。
景繼元方才為太醫(yī)看診,太醫(yī)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叮囑他注意休息,飲食清淡,卻一些補血氣的奇藥一樣也不能少,好在慈寧宮中并不缺這些。
景繼元咳了聲,他不喜說話,對這宮里的人也沒什么話好說,只又坐回了書桌前,攤開筆墨正要作畫,門口卻施施然走進一人,道:“景繼元。”
景繼元手一頓,并未抬頭,只是放下了筆,赫連堂卻道:“行了,病秧子,你就不必行禮了。”
“多謝皇上。”景繼元低著頭。
赫連堂被窈窕俯視著坐下,伸手摸著窈窕的下巴,“你的姐姐就要出嫁了,按理來說,你應給她送上一份賀禮。”
景繼元眼波一動,抬起頭看向赫連堂,卻見赫連堂摸著窈窕的下巴,臉色頓時一紅,低頭道:“……繼元只會作畫?!?/p>
“正好,”赫連堂不溫不火道,“那就畫吧?!?/p>
景繼元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畫什么?”
赫連堂嘴角牽出一絲冷笑,轉頭看向景繼元,見少年面紅耳赤不敢抬頭,意外地挑了挑眉。
赫連堂很快又收起那份無足輕重的可憐,眼中閃過恨意,沉聲道:“就畫……長煙落日孤城閉。”
景繼元眼神微變,聲音有些干啞,“這是,給姐姐的賀禮?!?/p>
“所以?”赫連堂語帶威脅。
景繼元抿了抿唇,終究沒有再說什么,又默默坐回書桌前。
赫連堂沒有錯過他顫抖的手指,忍不住嗤笑一聲,忽地抱起了窈窕,“美人,怎的最近這腰又細了,嗯?”
“皇上,你討厭。”窈窕驚呼一聲,甜膩的聲音叫人脊背發(fā)麻,隨即便是幾聲微乎其微的低喘,竟坐在椅子上調笑起來。
景繼元嘴角一抽,低語輕喃,“無恥?!?/p>
……
且說宮外,景府之旁,赫連城拜訪景府,已至韶紫庭。
小凝緊著去通報,蕓娘此刻不在,想必便是去尋人去了,庭院之中除了琴棋畫三個丫頭,就只有他。
赫連城一身的寒氣叫人心神緊張,小凝也不覺慌亂起來,幾乎是跑著進了韶紫庭,將消息帶給了景靈蘊。
“小姐、小姐!南王殿下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