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趕緊把這消息傳播出去！務必讓每個人都知道這次的文武雙料狀元選擇了跟隨七王爺，而且還是心甘情愿地踏入王府的大門！”

章升這老狐貍的手段簡直是陰險至極！封無眠作為萬眾矚目的文武全才，是多少貧寒家庭子弟心中的偶像。如果這樣的人選擇依附于權貴之旁，那么這次科舉所選拔出來的新秀們在民眾心中的地位是否會受到質疑呢？

這招表面看似僅僅針對封無眠個人，實際上更深遠的目標是要打擊新近實施的科舉制度的公正性。

在座眾人皆點頭示意贊同，并露出滿意的笑容，連天氣也似乎更加晴朗明媚起來，陽光灑下溫暖人心。

秦陽同樣滿臉帶笑地附和道：“諸位大人們說得非常正確，咱們就要這樣行事，盡可能廣為流傳這一消息，內容越是詳盡越好。這些老百姓很容易被煽動，既然他們想要為自己說話，那就由天下人為我們反擊回去！”頓了頓后，清嗓接著補充說：

“同時，對于那批已經接受金錢賄賂的寒門士子，請大家務必保留好相關證據，之后匯總揭露。滿王一直希望通過拉攏這些人來彰顯自己正義的形象，哈哈，但我們會讓他明白這樣做只會讓大眾認識到他的失誤所在。”

秦陽手里把玩著一顆串珠繼續(xù)說道：

“另外還有那位崔老家伙，給我深挖所有信息，哪怕是些微小線索也不要放過。一定要把這些丑事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有這樣方能讓這個所謂的清白之士聲名狼藉。在他未死之前，我們是不會感到安寧的?！?/p>

官員們點頭應諾，在幾句交談之后相繼離去。

當天夜間，無論是夢水城內的高級酒館還是路邊小攤上談論的話題都圍繞著同一個故事：文武雙絕的狀元竟然諂媚討好他人，主動進入秦王府內尋求庇護。

此時封無眠正獨自躺在房間里思考著這一切，心中滿是無奈與苦楚。自從跟隨七王爺離開皇宮來到此處之后，他只得到簡單的安頓，并沒有再受到額外關照。每日用餐均是由仆從按時送進房間內，且門外始終有專人看守，顯然沒有打算放任其自由進出的意思。

雖然對當前情況尚不完全了解，但躺在床上時依舊不停地猜測著背后的原因：

“我記得滿王曾經說過，這位七王爺從未涉足此次科舉之事，為何唯獨今天突然出現(xiàn)將我強留在此？難道僅僅是因為對我有所好感？哼，我又不是什么親密之人，也沒辦法輕易成為對方的親信……到底出于何種考量呢？”

走到窗戶邊遠望院子里栽種的各種植物——桂花正值綻放期散發(fā)著濃郁芬芳；旁邊的幾朵龍爪花與千日紅盡管也十分茂盛卻遠不及桂花挺拔艷麗，在后者面前顯得暗淡許多。望著搖擺不定的樹梢，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有了答案：

“原來如此！七王爺此舉實則意在一石二鳥——既削弱了士族的力量使更多來自普通人家的孩子得以躋身朝堂之上；又讓外界誤認為支持改革政策并無實際效果導致失去了原本支持改革者的信任感。當兩者皆陷入失敗境地之后，將來便有機會通過提拔一批優(yōu)秀人才使其變成忠實追隨者?！?/p>

正當封無眠沉思之際，在京城里也發(fā)生著類似的討論。

同一夜幕降臨時分，于滿王府書房之中。

告別完崔長情等幾位重臣，滿王打發(fā)掉所有閑雜人員后獨自走入密室，只見那里已有一位身著黑衣長袍的男子坐在桌前翻閱書籍。對方見到自己出現(xiàn)非但沒有任何驚訝神色反倒是帶著一絲愉悅。

“先生晚上好！”面對此神秘嘉賓時表現(xiàn)出幾分熱情洋溢的樣子。

“剛才在殿上你表現(xiàn)得很出色??！”聲音略顯嘶啞的來客贊許道。

“多虧您的指點，才能順利推動新的科舉政策；不過遺憾在于最后關頭七叔叔橫加干涉，打亂了原有的布局安排?。　碧崞疬@件事時眼中充滿不甘之意。

“嘿嘿，別擔心孩子，其實這樣最好不過了。”黑衣人輕笑道，隨后緩步走向一臉困惑的青年身旁解釋說：

“從表面上看起來確實阻礙了不少寒門學子的仕途之路，但他們內心深處肯定會把一切怨恨全部歸咎到七皇子身上。至于你在關鍵時刻極力保護封無眠的做法則贏得了廣泛的好感。如今那些清流人士全都站在您這邊，眾多渴望出人頭地的年輕人也都會感激不盡。如此便足夠啦！記住，在真正的較量當中，平民百姓終究只能充當工具的角色。因為缺乏金錢、權力和社會背景支撐，所以根本無法決定最終勝負的結果，唯有獲得高層人物的認可才是關鍵呀！”

黑袍人語氣冷峻，繼續(xù)道：

“殿下目前最需要做的是拉攏如崔長情這般清廉之人到您的陣營中，隨后穩(wěn)坐觀戰(zhàn)。今日七王爺可謂兩面受敵，既觸怒了殿下，也惹怒了豪門大族。那些財勢兼?zhèn)渲吔^不會容忍任何威脅到他們利益的人存在！”

黑袍人似乎在布置作戰(zhàn)策略：“他們的主要目標自然是倡導新政的您與支持寒門學子的崔長情；接下來便是試圖將更多出身寒門的新晉官員引入朝堂的七王爺。如今，殿下的良好名聲已經形成，不宜再過度顯赫。建議爭取一份遠離京城的外派工作，在暗處靜候時機，讓風暴中心轉向崔長情與七王爺兩人之間。關于崔長情，則不必擔憂，這老先生恐怕命不長久了；而面對七王爺……當您不在京中之時，這兩派人馬必將互相斗爭！師傅會在城里監(jiān)視全局發(fā)展，一旦他們爭斗得筋疲力盡，便是您返回平定局面、一統(tǒng)江山的大好機會！”

聽罷此番論述，滿王顯得有些疑惑，問道：

“師傅，目前這些通過科舉進入朝廷的新官剛抵達首都，那些士大夫家族肯定會使盡渾身解數(shù)招攬人才，如果此時離開京城的話，會不會讓長期以來的努力功虧一簣呢？”

黑袍人發(fā)出一陣帶有諷刺意味的笑聲回答說：

“哈哈哈哈，殿下方才已經提到過了，但凡是能夠被金錢誘惑背叛者根本不配作為忠實追隨者留在身邊。這些人只不過是為了幫助你贏得聲望的一顆顆棋子而已。想要達到更高的地位，總不可能永遠帶著這么多無用的石頭一同前行吧。”

看著窗外皓月當空，黑袍人感慨地嘆了口氣，繼而說道：

“殿下！他們是供奉于神壇上的祭品，猶如祭祀儀式上被視作神圣不可冒犯的木偶。可在完成使命后，便如同廢棄物品般被隨意丟棄！身為帝國未來的主人翁以及民眾心中唯一的期盼，請務必學會如何運用人性，去除擋路石，比如消滅七王爺及其背后的支持者們，使之成為助您成功的墊腳石吧?！?/p>

對于如此一番教導，滿王默默表示贊同，并未多言。

黑袍人接著說道：

“陛下是辦不到的！他既無這樣的實力，也缺乏必需的膽識來完成這等大事！”

滿王一聽此話便心急如焚，趕緊開口試圖制止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

“師父，請不要這么說！”

那黑袍者猛然轉身，語氣之中多了一分激昂，回答道：

“殿下，為師自然明白這句話極其不敬。但是，師傅我也確實是對您的未來憂心忡忡！陛下如此柔弱無能，并不能成為殿下的堅實后盾。每一件事都要依靠您獨自解決才行！皇后的臨終遺言中特別委托我忠實地支持您直到長大成人?，F(xiàn)在終于盼到了這一刻啊，殿下！”

隨著講話，那位黑袍人士的情緒愈發(fā)激動，以至于聲音里漸漸夾雜了哭泣聲，最后他雙膝跪地對著滿王行了大禮。

聽完之后，滿王也被對方的情緒所影響，回應道：

“師父，快請起吧！這么多年來，多虧有您在一旁指引。只不過我一直很好奇，為什么關于父皇與母后的許多事情您從來都沒有對我提起過呢？”

在滿王的幫助下站起身來后，黑衣人略微顫抖著解釋說：

“殿下，其實您無需為此費解。時機未到之際，為臣不能將真相全盤托出。但請您相信，臣目前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給殿下鋪路奠基。等到陛下駕崩之時，便是您施展才華、實現(xiàn)夢想的大好機會。如果殿下準備充分，為臣就算拼盡全力也會幫您坐上那個位置?！?/p>

這些冒犯至尊的話語令得滿王汗流浹背——畢竟這位導師二十多年間一貫教育的是尊君孝親之道，怎么今天卻講出了這般離經叛道之言？

感受到滿王心中涌現(xiàn)出來的恐懼及困惑之情后，黑袍老人握住后者的手掌安撫道：

“請相信老夫對天發(fā)誓的心意，即便最終因此而死也不改初衷。只要能讓殿下登上至高無上的寶座，哪怕豁出去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面對這種情況，滿王一時間竟無法給出合適的反應，只能默默點頭以示認同。

隨即又聽到黑袍人語重心長地強調道：

“此外，目前還存在著一個至關重要的不確定因素需特別關注?！?/p>

滿王聞言頓覺吃驚，趕忙追問道：

“指的是何許人也？”

“即今年同時獲得文科和武科頭銜的新科狀元——封無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