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小蟲這人,我打心底里嫌惡。
我本打算給他做完那個陰陽繡后趕緊讓他走人……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什么來往了。
但另一方面,我還是念著以前同學(xué)的情分,想勸他幾句……早點(diǎn)戒賭才是正道。
心里頭真的是五味雜陳。
大約過了半小時,屈供六出現(xiàn)了。
一進(jìn)門,他先是瞅了我一眼,然后又瞥了一眼正在紋身床上呼呼大睡的賈小蟲,隨即把我叫了出來。
剛走到門口,屈供六就板著臉開口:“凡子,你說這事是看在情面上幫個忙,里面那位是你朋友吧?”
“對,是我們老同學(xué)?!蔽艺f。
屈供六皺著眉頭說:“凡子,這種人,你不該幫。我知道他是誰。”
“你知道?”我很意外。
屈供六冷笑了一聲說:“我手下有一個小賭場……去年年初的時候,我去那邊陪朋友玩,你這位兄弟就在那兒賭博?!?/p>
“嗯嗯,他是有點(diǎn)愛賭?!蔽铱嘈χf。
屈供六嗤了一聲:“有點(diǎn)喜歡賭?他是連命都不要了!那一晚輸?shù)酶筛蓛魞簦髞磉@傻子居然跪在地上哀求我們賭場荷官說還想賭,賭他的手指。你猜我是怎么處理的?我想,這種為了錢連爸媽都可以不管的人,就得好好治一下。一根手指三萬塊,不能更多,只能賭兩根。后來我的人按這個執(zhí)行了,給他留了個紀(jì)念,沒全廢掉。”
聽到這兒我才明白……賈小蟲的手指居然是這樣丟的。
我微微皺起眉頭,說:“六哥,這也太狠了吧?”
“狠?你都不知道他被人剁了兩根手指之后還說什么!”屈供六說。
我搖了搖頭。
屈供六接著說:“那家伙當(dāng)時說,剩下的八根也還可以賭,每根兩萬都可以……這哪是一般賭徒?純粹是個瘋子!”
我嘆了口氣,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
屈供六隨后又說:“算了不說這事。你要給他做個幫他贏錢的陰陽繡吧?咱們陰陽行也有規(guī)矩——五大不幫,你知道嗎?”
“五大不幫?我不太清楚。”我對這些確實(shí)還不了解。
屈供六解釋得很干脆:“五個不能幫忙的對象:坑、蒙、拐、騙、偷的人一個都不能幫!咱這行雖邪氣點(diǎn),但也是正經(jīng)活兒,不會給這幫違法分子干活。”
“還有這樣的行規(guī)?。坎贿^這事兒我不能不做。”我跟他說,“其實(shí)這賈小蟲之前救過我一命,他拿這事逼我來做陰陽繡。這忙,是非幫不可?!?/p>
屈供六盯了我足足幾秒鐘,才笑出來:“你這小子倒是挺講義氣……罷了,隨你去做。但我得提醒你一句,這種混賬,就算給他做了東西,也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p>
“我明白,但現(xiàn)在只能先做了再說,以后再慢慢想辦法?!蔽覍η┝貞?yīng)。
屈供六把裝有新魂的小竹罐交到了我手里:“去吧,他要做,你就成全他?!?/p>
抱著竹罐我回到店里內(nèi)屋,把特制顏料調(diào)配好后走了出來,喊醒了趴在那里的賈小蟲。
這家伙睡得可真香,被我一推,瞇著眼瞄了我一眼,又閉上,直接問我:“搞定沒,凡哥?”
“搞定好了,可以開始紋了?!?/p>
賈小蟲這才翻身坐起來:“真的能幫我贏錢是吧?那快給我弄吧?!?/p>
我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像平常一樣叮囑他:“這圖樣可有講究,決定之前多考慮,畫上了不好改,想清楚再定?!?/p>
“紋紋紋!”他急著要去賭場翻本,一心只想著這事,哪里還會猶豫?
我繼續(xù)說道:“陰陽繡分為陽繡和陰繡,你現(xiàn)在選的是陽繡,圖案叫‘陰陽魚’。左手陰魚右手陽魚,纏住財運(yùn)。你確定要做這圖案嗎?”
“做做做!”說完他就伸出了兩只手。
沒辦法,我只好開始為他操作了。
穿上專門的衣服,完成儀式之后,我就正式開針了。
兩只手腕各畫上一尾小魚,不大,大概花了一個鐘頭完成了主圖案部分。
接下來就是染色環(huán)節(jié)。
我把混合了新魂的顏料倒上去,自然滲透均勻。
整個過程完成后,一副“陰陽魚”紋身就這樣落在了他手腕上。
實(shí)際上,若要讓賭運(yùn)大漲,除了緩慢的陽繡之外,還有種更強(qiáng)烈的陰繡手法叫“鬼手抓財”。
雖然宋彎彎因陰繡出事還沒發(fā)生,但我潛意識里就知道陰繡太邪性,也沒打算告訴賈小蟲這件事。
紋完后他立刻起身穿鞋準(zhǔn)備離開。
我忍不住開口邀請道:“蟲哥,吃了晚飯再走唄?”
“不了不了,我要趕緊試試它能不能讓我贏錢。”賈小蟲一邊說一邊笑著回答。
因?yàn)樗麖澭鼊幼鳎弊涌诼冻鲆淮箜臣t鈔票。他根本沒注意,那沓整整齊齊的錢嘩啦一聲就掉了地上——整整一萬塊,帶著銀行捆扎標(biāo)簽。
明擺著那錢根本就沒動過。
賈小蟲趕緊把那一萬塊錢撿起來,隨便往褲兜里一塞,沖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頭也不回地溜走了。
等他一走,我狠狠踢了一腳紋身床:操他姥姥的!
我一直拿賈小蟲當(dāng)兄弟看,忍著心疼帶他吃法國菜,給他紋身也沒收錢,就算之前跟他要過兩千塊新魂費(fèi),他說沒錢,我也沒強(qiáng)迫他給。
但他怎么對我呢?就他媽給我媽一百塊的營養(yǎng)費(fèi),可他自己明明身上藏著一萬塊錢,還特意縫在了衣服夾層里。
“人心啊,說變就變?!蔽叶⒅晃姨咄岬囊巫?,嘆了口氣,順手扶正了它。
算了,就當(dāng)我根本不認(rèn)識這個人吧。
不過問題是,賈小蟲紋了陰陽繡……真能贏錢嗎?
我現(xiàn)在也說不準(zhǔn)。
說不定,他還會上門找我?
看著他跑走的背影,我想起了屈供六那天說過的話:這樣的賭徒,要是紋了陰陽繡,遲早出事!
我把紋身床重新挪到原位,繼續(xù)做自己的生意。
好在今天的客人,沒有來提陰陽繡的事,都是普通紋身的單子。
一直忙到了晚上七八點(diǎn)。
最后一個客人做完,我拉下卷簾門,準(zhǔn)備收工回家。
剛走出樓道口,正好碰上了月月。
她朝我揮手:哎呀凡哥,等你好半天了!我本來想上去叫你,結(jié)果沒敢打擾,走吧走吧,今天是舟哥生日,我跟他說了,他很歡迎你一起過去玩。
“去哪兒?。俊蔽覇栐略?。
她說:歡樂頌歌KTV啊,舟哥定了包廂,有幾個姑娘也都來了,咱們一塊進(jìn)去湊個熱鬧。
“晚上不干活了?”
“干啥活!”月月說:“給舟哥撐場子更重要啦。”
舟哥是月月店里的大老板,黑白通吃的人物,平常跟我聊得也不錯,我也要給他幾分薄面。以后萬一陰陽繡生意起來了,還要靠這位大佬幫忙鋪路。
……
歡樂頌歌是我們這邊最火的一家高端KTV,聽說這里還有最低消費(fèi)門檻——一個中型包間,最少消費(fèi)三萬塊五個小時。
我是中午吃過法國餐廳的人,所以這次來倒也不覺得局促,就跟著月月一起上了樓。
走到三樓一間包房門口,她推門進(jìn)去。
屋里面燈光熱辣,幾個穿著性感的女人圍著正在舞池中央晃蕩的舟哥和他朋友們,一群人隨著音樂扭成一團(tuán)。
舟哥看到我進(jìn)來,立刻揮手把我招呼過去:“小凡你也來了!太好了!快來跳跳舞!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到場就是看得起我……別拘束,像自己家一樣隨便嗨!”
我趕緊點(diǎn)頭回禮:“謝謝舟哥抬愛?!?/p>
他親自出來接我,拉著我直奔那群美女中間。
邊笑邊說:“嗨!跳舞啊!謝什么謝!哥們聚會就要放開!先high起來,一會兒我請你吃好飯!”
我心里雖然尷尬但嘴上配合:“哈哈哈?!闭f著就開始跟著搖起來。
其實(shí)我真不太會跳舞,就在那瞎扭唄。
可周圍全是一個個身材好、穿得少的大美人,有的裙子只蓋住屁股,有的低胸到快露出乳溝。三下兩下就把一個沒啥經(jīng)驗(yàn)的男人給刺激起來了。
荷爾蒙加勁音樂一攪和,剛才還在擔(dān)心的那份靦腆早就沒了,只剩一個詞兒——瘋了!
這會兒我也不想那么多規(guī)矩了,直接就貼上去蹭那些姑娘們的腰身,臉都不避諱地往她們胸前湊,整個人徹底進(jìn)入那種放飛狀態(tài)。
總之,就一個字——爽!
大家伙兒擠來蹭去都挺興奮的,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味道。
正當(dāng)我和姐妹們親密互動的時候。
好幾個舟哥的朋友已經(jīng)開始急得直喊:不行了不行了!再跳下去非爆掉不可!舟哥,能不能讓我先撤一下,去找點(diǎn)樂子?
“行啊,行??!這一層我包下來了,哪個沒人房間都可以隨便用!”舟哥笑著一揮手。
我也挺想活動一下身體,但是話到了嘴邊,還是沒好意思開口。
舟哥好像看出我想法了,笑著說:你最近幫了月月不少忙,不如一起去放松放松?
“放松啥?”我有點(diǎn)裝傻。
“嘖,小凡你還跟我裝是不是?去唄,不去我一腳踹你屁股上?!彼贿呎f著一邊叫上了月月,“月月,好好陪陪你凡哥哈?!?/p>